你来我往（四）
磨磨是个好女孩。
————
靳东毕业演出那会，王凯没赶上，在寝室的床上与病缠绵，地老天荒。六月底的一个晚上，靳东蹲化妆间打电话，手机打了几遍才有人接，声音像瓮中捉鳖无处可逃。他知道王凯病了，也没去看过他，王凯要强，不愿意他做这种事。
“两个大男人，婆婆妈妈个屁。生病我自己吃药就行，你来看我一眼难不成我会好快点还是怎么地。”王凯和他讲话就变得冲，横竖要在言语上顶他，他就只好在肉体上顶他。
“哥还真是你的灵丹妙药。”
靳东摸到他宿舍，带了个泡腾片和几包冲剂扔桌上，上楼的时候还没忘记打壶热水。他冲鼓起来的被疙瘩喊一声，哥忙着演出呢，自己滚下来吃药。王凯鼻音浓如雾，快滚去演吧。
等人溜出门，王凯没忍住把脑袋从被子里伸出来，靳东回过头来合门，两个人对了一眼。靳东头发短，一簇簇得杵着，人瘦得颧骨突出，都是少年棱角。睫毛锋利，眼角低垂，黑白分明。王凯蒙头倒被子里，门口没了动静。
毕业三年的一个下午，王凯鬼使神差的上网搜了靳东的毕业作品，网页出现他演的偶像剧和刚刚拿奖的电影。演了个戏子和小医生。小医生头发还长呢，戏子那里就只剩三毫米了。妈的靳东现在秃瓢了呢还是长发油腻腻呢？妈的我怎么不知道。妈的我干嘛要知道。
妈的想他。
王凯用过往所有的骄傲给自己织了个茧，麦黄色的，闻起来有奶香，他天天缩在里面，就等着什么刀子割开它，或者来把火烧光了拉倒。他在里面躺着，茧是冰冰凉的，他手脚也冰冰凉，贴手贴脚，一片漆黑。心里面是不甘做的墙，怎么也走不出这个怪圈了。
师哥那一年的毕业作品不是唐璜，是茶馆新编。演王掌柜，学了于是之那神乎其神的摆手，把王掌柜学的洋气又旧派。骨子里是念旧的，浪子是要远游的，出去了一大圈，最后絮絮叨叨絮絮叨叨还是家里那一锅热乎的卷饼。靳东也是这样。
后来靳东在片场又看见王凯，这么些晦暗不明的年岁，都是涂着毒汁的锁链，牵着他，兜兜转转又绕回原点。他要远游，他要流浪，也乐于被枷锁束缚。也许他从来没走出去过。
王凯的茧有他一份。
评论(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