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顶亲亲的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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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半(上)

小半

 

 

王凯买的房子是三环外面新的楼盘,那一年房产泡沫还没有汹涌而上淹没京城,外环线还没像蚊香一样毫无作用的生长,房地产业的浮夸风已经吹里多年,皇城锦地,物华天宝。沙盘做的特漂亮,依山傍水世外桃源,还带个中世纪风格的雕塑喷泉。王凯拿到钥匙的时候妖风大作,他那一排高层前新栽的小树苗被连根拔起,瞑瞑黄沙扑打他的脸,操,物华天宝,树都没长出来,王勃怎么还不从河里爬出来找他妈的开发商去。

 

 

秋冬粘连嵌套,落叶滚落以后就是风雪满头。九月的时候王凯住进了他家,父母到北京来了一趟,一家人聚一块吃了顿武汉火锅,他和他爸在半夜里去放炮仗,两个人点了支烟一溜小跑顺着一排道点了棉芯赶紧跑楼道里,鞭炮炸了半边天,王凯耳边嗡嗡长鸣,父亲的烟味比他的呛鼻,他活了大半辈子不向一切低头的爸,最后还是没说一句话,火星子沉默的闪烁,他知道这该是最后一次了,无限次的纵容最后会被有限的成本和代价耗光,最后一滴水就能滴穿做最后一次尝试的勇气。在所有的孤注一掷背后都是不计成本的超现实主义。

 

 

他爸上楼去的时候王凯给靳东去了个电话,电话那边很静,听筒里只有一个人慢慢的呼吸声,从03年以后在没有一个人的呼吸能够如此熟悉的刻在他的骨头上。王凯想着要不要请靳东吃个饭,以什么名义呢,以什么理由呢,什么也不充分什么都不必要。谁都不是谁的谁。最后电话拨出去的一刻,后悔药过期了,你干嘛呢你在哪呢你最近过得怎么样我买新房子了我除了房子就成穷光蛋了我什么也没有了我有房子房子算个屁呢我还是什么都没有。

 

 

岁月那么长,聚散离分晃眼而过,他可圈可点的二十七年与这个男人的嗓音相比,淡然失色。他想要什么呢?王凯一直想要的是什么呢?他自己答不上来。大一冬天的时候北京十一月五号供暖,而一入十一月,每个早晨都是零下五度。那会的早课在大雾里,嗓子里吐出的气都包着冰碴子。他什么也不想要,就想要暖和暖气,从头到脚疏通活络的暖。

 

 

多好啊,知道自己最想要什么。

 

 

横店的小信坡的信号特别差,靳东拍一场蛰伏在森林里的戏拍了三天,军装都是单衣,偏小一号,正好他瘦可以勉强穿上,就是肩膀那里实在不行,第一颗扣子给崩掉了,导演看见了跑过去把绿军装里面白衬衫的头一颗扣子也解了,就这样吧,洒脱。靳东笑得温和,冻死了算工伤啊。秋风有寒意,都从锁骨簌簌落下,早些年那些戾气全都给融在他饱满丰沛的笑里,好像他从来是一个谦恭有礼的人。而成熟这回事,从来是循序渐进又沉默不可肢解的。没有哪段生活会像果树开花结果那么简单,就像世界上不存在可以完全用爱情三角论剖析的爱情。

 

 

年初的时候雇了现在的小姑娘做经纪人,穿长大衣站在剧组的工作人员里畏畏缩缩,扎个高马尾,眼镜不脱就还像个刚进大学的学生。她跑过来把手机递给他,靳东不给王凯备注,手机通讯录管够,早年背号码的功力,都耗在了王凯一个人身上,王凯的,王凯父母家的,王凯经纪公司的。都是王凯。

 

 

他进组三个月,头一回作了排的上号的主演。三个月前靳东跟着话剧团从俄罗斯访问回来,李雪孔笙哥几个一起约吃了顿饭。李雪从西藏采风回来,整个人被风吹的糙了一圈,孔笙的女儿上高中,忙女儿入学的事情刚结束。他们聚会都是在夜里,找看起来第二天就要倒闭的破馆子吃。李雪的原话,那里都是地沟油谁没比谁高贵。这个粗糙的局上,靳东想了很久,还是开口了,他头一回那么语无伦次,“就我那师弟,王凯,条件好的很,经纪公司给他排的路子不对,加上头一回演的角色首因效应,你们看哪里用得上提携提携。”脖子一梗把杯子里的白酒干了。

 

 

孔笙这人看着粗,其实内里比谁都细,李雪说他是李逵的绣花针,孔笙笑呵呵的骂娘,心里乐。他看看李雪又看靳东,把酸菜鱼肚子上的肉夹靳东碗里,靳东不吃辣,把头层辣子都撇干净。“东啊,你说你啥时候求过人?”靳东不说话了,闷头灌下去的酒精烧的他眼睛黑,脖子背后热,瞎了好,瞎子的触觉灵敏。“上次你给我的本子,我接了。”李雪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用筷子点他,“好好吃饭,说什么事呢都。”

 

 

“东哥?你拍戏呢?”

“嗯休息呢,没事,你说吧。”

“我也没事,我搬家了跟你说声,在三环买了套房刚刚装修好散味了可以入住。”

“挺好的。”

“那行,我挂了啊。”

 

 

挺好的,你有你的生活了,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后边的副导演来喊他导演要在他受伤的那一场里多加几个镜头,手机屏幕熄灭了,他烂熟于心的号码沉入深海,他觉得自己在无限下坠。时间倒流,他想起黄昏的机场,他和王凯在干燥的草地上不问前路的放肆亲吻,王凯爬到他的身上戴的鸭舌帽戳到他的脑门,直顶顶的。他顺着背一节节地捏王凯的肋骨,昏天黑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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